你有沒有在離開一個地方的時候
許下承諾,說自己會再回來?
而在多年之後,你才發現
來是空言去絕蹤?

我在泰順街住過不短的日子
從小三到高一
我的青春歲月在這裡的巷弄中流失
在搬進這裡的公寓之前
全家人擠在一個違章建築裡面

而泰順街的房子
是父母從南部北上之後
第一個夢想的實現
雖然我沒有自己的房間
但是至少屋頂不會漏雨
不用擔心房東會突然把房子收回去

當時如果父親夜歸
家裡沒時間煮飯的時候
母親會帶著我們兄弟倆
走到師大的餐廳裡面吃自助餐
三個人一個鐵盤
四樣菜通常是兩葷兩素
然後每人一碗飯

上了國中之後
我開始學壞
偷竊家中的錢在外打電動玩具
父母的管教方式很簡單
就是一陣毒打
所以那時候的家變的模糊不清

很巧的是
對門的李媽媽居然是父母的同鄉
雖然不認識
但是經過共同的朋友介紹之後才發現
從此兩家的來往很密切
可以互通油鹽蔥薑
可以互通八卦

另外就是母親的朋友梁伯母
雖然不住在附近
但常會來串門子
只是常抱怨
這裡的巷弄多,老是會迷路

後來我們跟李媽媽都陸續的搬離泰順街
李媽媽後來到美國依親
而梁伯母也到了美國依親
知交半零落
離開了泰順街
母親少了好些可以說話的人

而我
在浪蕩了這麼多年一事無成之後
從來沒有想到要回到這個巷弄中尋找過去
但卻會在這個傍晚
無意中的開始複習過去的點滴

李媽媽因為癌症
開刀治療之後還是在去年過世了
梁伯母也在今年因為生病過世了

我從泰順街38巷開始往回走
舊家在二巷
中間的距離是一個少年的桀傲不馴

雖然四周有了不小的變化
但是那棟公寓沒有被改建
我順著門牌看見了昔時全家生活的地方
而轉過頭去
李媽媽的那棟公寓卻已經開始朽壞了
一個大大的「售」字
很孤寂的立在陽台上

而再看看老家
前院蓋了雨棚
現在只看到長排晾曬的衣物
我站在門前
忽然眼淚流了下來

我該像日本人一樣高聲喊著塔塔依馬嗎?
屋內沒有人等待我
物換星移
是我自己拉遠了跟泰順街的距離

我打開相機
恭敬的對著門牌按下快門
夕陽西下
在照的令人發痛的陽光裡
我好像看見青澀的自己
正遙遙的看著我並不斷的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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