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的地獄之族

沒怎麼睡
所以決定去一頓早餐
清晨六點十五分
我把車停好
地點是台中縣清水鎮
一個既非我居住也不是我工作所在的城鎮

「陳媽媽麵店」位於眷村
算是比較典型的外省口味
只是看到店面時我猶豫了一下
因為實在不太像一個店面


而且裡面沒有客人
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怎樣也沒想到入店之後
卻是一位女性外勞與我對望

「吃什麼？」
謝天謝地她會說中文
趕緊把牆上價目表瞄了一遍

價錢相當平實
點了涼麵還有菜湯
她轉身去取碗抓麵
但是麵抓好之後

她並不直接調料而是往裡喊了一聲
另一位女子出現
一看就知道應該是這家店的後人
開始把桌上的調味料陸續淋在麵上


女性外勞相當的機警
看見我手上的相機
就對店家女子努努嘴說：相機
女子停手轉頭看著我
空氣中有一種保密防諜的古老氛圍
我腦子裡面竟然考慮著
是不是要轉身就跑？
趕緊解釋拍照是要放部落格
女子的動作才繼續

這碗麵跟北部的涼麵大相逕庭


麵上有麻醬、花生粉還有砂糖
另外淋了些蒜汁
一上桌你會先懷疑
連小黃瓜都沒有喔？
先別急著生氣
因為小黃瓜還有豆芽菜都在碗底
加了點醋攪拌入口

口感跟一般的涼麵有些不同

首先是麵體比較沒有嚼勁
然後醬料的蒜味不濃
反倒是花生粉搶了點味道
菜湯的名字很直接

就是一碗豆芽菜加上點油蔥再淋上湯
如果想吃營養一些加個荷包蛋也只要五元
涼麵加上菜湯
一整個樸實的感覺

原本以為生意冷清
但自我之後客人陸陸續續的到來
說是客人會有點奇怪
因為感覺起來都是熟門熟戶像是走自家廚房
接著入店的是名年約三十多的少婦
才剛進來店家女子便說：今天晚了喔！
然後一句不說的下了兩碗麵打包
少婦接了麵急急忙忙的離開
說是趕著去加油之類的

另一名男子明顯剛睡醒
在恍神中坐下
店家女子問：小楊！今天要涼麵還是湯麵？
男子遲疑了幾秒回說湯麵
店家女子再問：今天要吃蛋嗎？
男子又遲疑了幾秒說要

有個老伯伯站在門口數著手上的零錢
店家女子一看
自言自語的說了聲：大碗米粉麵
便逕自動作起來
老伯伯進門也不言語找了位子坐下
不到一分鐘米粉麵已經上桌
老伯伯拆了筷子加了點辣椒
便呼呼的吃了起來

米粉麵？
我知道這種吃法
那就來試一試


也就是半米粉半麵
淋點麻醬翻攪一下就可以入口了

食物沒有讓我驚豔
但是氛圍所透露出的次文化卻是相當強烈
小國寡民 雞犬相聞
一種很community的感覺
整個店裏只有我是陌生人
如果我為圓心
我跟店內的每個人可以畫出完美的圓
因為他們距離我之間都有相同的半徑
更有趣的是
如果以那位女性外勞為圓心
畫出的圓肯定更小

六月的清晨
我在中部有些陌生的城鎮中
扮演著一個陌生人

陳媽媽麵店
台中縣清水鎮鎮政路97號
營業時間從早上六點開始大概到下午一點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