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的地獄之族

十月十四日星期二
我的行事曆上沒有會議沒有任何要DUE的東西
運動之後回到辦公室
還來不及喘氣
手機傳來簡訊
一看是德薰店主
「臨時決定一件事，要回德國三個月，今晚就走。無常才是正常！別掛念，自己保重！」
花了將近三十秒的時間
我才明白這封簡訊是告別
馬上回撥
她正在往機場的路上
對話進行的很短暫很兩極
她很果決而我卻慌亂
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再見
對話結束後我只能無助的繼續喘氣

是因為ANAIS的關係
才能認識德薰店主
初次拜訪香妍的時候
整個人正處於極大的混亂中
當時餐後吃到德薰的蛋糕
覺得相當有個人風格
怎樣都想認識蛋糕的主人
想問問她在塵世中要如何安身立命？
在見面談了一兩次之後
才發現她深不可測
能談的話題相當廣泛
從哲學音樂到宗教都有獨到的見解
而我在寫東西時所隱藏的一些implication
泰半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說來也巧
上一次見面的地方就在香妍
從八月開始
香妍的運作模式有了些許的調整
廚房裡除了ANAIS之外
新加入了型男主廚James
他在溫哥華的餐廳待過一段日子
而每個禮拜一晚上就是James獨當一面的時段
因此稱為James’s Night
菜色跟平日的香妍有所區隔
價位是一個人一千
是較為精緻的套餐

跟德薰店主約了要來試試James的手藝
不過她得七點關店之後才能趕過來
ANAIS倒是在開店之前就讓我先進去





微暗的店內有湯慢慢沸騰的香味
水杯已經陣列在櫃臺上
開店前的片刻我坐下來看書
看的是村山由佳的「星星之舟」
靜靜的等待店內燈光亮起



不需要點菜也不需要介紹
邊翻書邊吃麵包


七點將要近半
德薰店主推門而入
還來不及打招呼
一小瓶醬油就放在桌上

說明了醬油的來源
先吃點CHEESE

沙拉就上桌了

有機蔬菜配上Feta Cheese



淋的是紅酒醋
我倒是很驚訝盤底紅豔的竟然是西瓜
不過菜似乎有水傷
所以少了點清爽的感覺
湯倒是好
有機豌豆湯裡漂浮著Souffle

口感有層次
Mascarpone的濃郁與豌豆的濃郁互相輝映

我跟店主聊起了「刺蝟的優雅」
聊起了現象學
聊起了胡塞爾聊起了康德
在對話裡我是個follower
店主會適度的變換主題及內容
就好像坐在車內的副駕
不用擔心著快慢與方向

接下來的前菜倒是讓我悶了一下
貝殼義大利麵裡面以海鮮跟香腸做內餡

再稍微的焗烤
可惜切的太細


反而讓小茴香搶了味道
這個前菜大概還需要些改良

汽水裝在試管內用來轉換味覺


主菜有牛肉跟鱸魚
店主選了牛肉
至於味道如何我就無法得知
而鱸魚又讓我悶了一下
這鱸魚應該是養殖的


所以有些腥味
而搭配的大蒜奶泡無法進行壓制

我跟店主的對話進入宗教
談到佛教的六神通
談到心經
於是開了店主帶來的白酒


迎接著甜點的到來

熱巧克力蛋糕配上自製香草冰淇淋



味道好的很
切開蛋糕雖不似熔漿漫溢
但巧克力的香氣盤旋而上
冰淇淋的冷凝
反倒是絕佳的搭配
店主直嚷著要把剩下的冰淇淋打包帶走

十點已過
轉眼間店內只剩我們這一桌客人
如今想來
我們的對話也結束的恰到好處
像是一堂seminar
卻也有些意猶未盡
或許五濁惡世中
要如何安身立命真的只在一念之間

十月十四日星期二
我的行事曆上沒有會議沒有任何要DUE的東西
店主的班機再過不久就要起飛
我卻想起了論語中最美的一段文字
孔子請弟子各言志向時
曾皙所說的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這是我的夢想
這夢想卻已經不知道漂流到那一個地方了
窗外是靜靜夜色
真希望有風
而風來的時候會有枯葉翻飛的聲響
如同在林中行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