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的地獄之族

「失去其一，獲得其一。日子就像這樣不斷地持續流轉，幸福以及絕望也將逐漸失去，
最後終究連「失去」這件事都會逐漸忘卻。就這麼隨波逐流，直到抵達意想不到的美麗岸邊為止。」
山本文緒 【一切終將遠去】

我曾經離開海島到一個光怪陸離的大蘋果生活過兩年
想家是必然的
想念親人
想念一些熟悉的食物
有一陣子最大的娛樂是週末時
走路到下城的China Town
買份「世界日報」
然後在「利口福」點個雜碎飯（類似台灣的廣州燴飯）邊吃邊看
四周的人都說著廣東話
有不少人應該是在附近的成衣廠工作
一臉疲憊略帶憔悴
而我們在曼哈頓島上都沒有家…..

不管是那一個族群
離開了自己生長的土地移居他國時
會自然的群聚在一起
是一種集體的意識
也是一種自我設限的躲避
中國城、小義大利區或是韓國街
這些地方對某些人而言都有著家鄉的縮影
可以自在的使用母語
可以快意的品嚐記憶中的味道
酒足飯飽後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月
才驚覺自己仍是異鄉人

海島上也有這樣的地方
請你坐著捷運到南勢角站
然後走幾步路左轉
走進華新街
你會與眾多的緬甸華人相逢
而循著他們的足跡回溯
每個人都流浪過
每個人的祖先跟家族都流浪過
明清兩朝的遷移不論
如果你唸過鄧克保的「異域」
就會知道有些人曾經為了「中華民國」奮戰而流落他國
而從緬甸來到海島是段艱辛的路途
近乎每個人的證件來路都不太正當
這是因為緬甸國內種種貪腐的因素

所以你準備好了
就請慢慢的走入
華新街很窄
有些台北市民壓根忘了還有交通規則這回事
大搖大擺的違規停車
公車也會穿梭其中
然後騎樓都被店家充分的利用
華新街彷彿成了化外之地
擁擠卻又異香處處

走幾步左邊就是「清真李園」

不妨停下來吃個印度烤餅
這裡環境並不好也無法計較

想吃甜
可以來個奶油烤餅
想吃鹹
可以來個豌豆泥烤餅



豌豆泥的油味重
即使一小碟有時都還用不完
至於這裡的奶茶或咖啡都不算好喝


不少人就點了一杯熱奶茶坐著
有伴就聊天
使用的是口音頗重的國語
或是完全聽不懂的方言
沒有伴就獨坐著
這裡就是華新街的星巴克
想吃點麵食的話
也有牛肉麵跟粑粑絲

但私心以為麵食並非這裡的強項
吃完餅喝完茶
就走下一家

「日發」也是烤餅店

點了單之後
老闆會拿起麵團起勁的用雙手交叉拍打



然後「貼」進爐子裡
幾分鐘後一張圓餅出爐
扔到台前進行後置
不怕膩的話來份砂糖烤餅

或是來份咖哩雞烤餅


而咖哩雞已成糊狀在餅中間
味道都不錯
這裡也有豌豆烤餅
不過豌豆泥已經抹在餅中


但奶茶跟咖啡也不特出

走出店外
你的味蕾準備要迎接更重的異國口味

這一條街的菜色雲滇泰緬一應俱全
不過酸辣為基調
就看你能承受多少
「湘園」會是個不錯的起點
可以先試試雲南涼麵

華新街上的涼麵可以分成兩種型態
其中一種會加上一點叉燒肉絲
而醬料跟市售的有不小的差異
麻跟辣會開始震撼你的味覺
另一種涼麵則是上桌前已經拌勻
配料只有些菜絲而且以酸味為主
湘園的涼麵屬於前者
涼麵還不能飽腹的話
來個破酥包或是酸肉炒飯加個炸餛飩





甚至來個糖醋炸丸子都好

酸肉炒飯開胃
你或許想接著試試另一種涼麵

沒問題
那就穿過騎樓裡流浪的靈魂
轉個彎來到華新街旁的巷中
不起眼的「龔媽媽魚湯麵」卻隱藏著一段悽楚的過往


龔媽媽當初帶著兒子從緬甸來到海島
原本也不從事餐飲業
萬萬沒想到五歲的兒子就忽然走失而且遍尋不著
思兒心切
才開了這家店希望讓熟悉的魚湯麵能引領迷途的稚兒返家
如今數十寒暑已過
魚湯麵的香味中仍有著淡淡的哀愁
這裡的涼麵酸的帶勁

如果口渴也可以喝杯檸檬冰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檸檬冰的鹹味相當明顯

回到華新街上
你被騎樓內排隊的人群阻擋去路

這裡是「雲南口味」


因為沒有多餘的人手

所以客人必須排隊點菜買單然後自己端
當然還得整理一下前面客人殘留的桌面
儘管如此
這家店的生意好的令人側目
營業時間從早上六點到下午一點
而招牌的就是粑粑絲還有米線

這一天我們花了二十多分鐘排隊
點了雞肉粑粑絲、豌豆粉還有叉燒麵



湯燙所以得留點神
老闆娘會問你要來點洋蔥還是酸菜？
我都要了些另外還討了兩片檸檬

叉燒麵也就是乾拌麵

味道香但並不辣
如果想吃重一點
不妨一口麵一口酸菜或洋蔥
或許吃的豪氣些
讓排隊的人看了不自主的會嚥些口水
另外加了一包乳扇
總共是台幣一百七
撇開環境不說
口味跟份量早已超值

還想吃點東西嗎？
旁邊就是「金孔雀」
往店裡一瞧
台上擺的都是紅艷艷的辣菜
光從外觀還難以判斷是那種肉類
這裡的涼麵也同樣酸的帶勁

我好奇的點了「咖哩豬雜飯」
飯一盤還是泰國香米




豬雜一小碟
另外一盤青菜還附上醬料
附湯竟然是酸的
別擔心不是腐壞的酸
豬雜中我只看的出有豬肺還有大腸
又辣又鹹
吃幾口竟讓我額頭冒汗
而常客就是在一盤白飯上加幾樣菜就這樣吃將起來

一位少婦帶著女兒進店後與另一位男客交談
二人舊識
少婦拿著一疊照片翻看
一邊跟男子說著些我並不是很了解的話語
過了一會
男子對著小女娃有點激動的說著
叔叔帶妳回緬甸好不好？
叔叔帶妳回緬甸好不好？
小女娃只是喀喀的笑
但男子愁已先到
默然的喝著熱奶茶
歸鄉路遙
十年舊事誰能不老？

如果你有空經過這裡
停下來吃個東西看看四周
一條街不長
在此聚散的人泰半遠別家園
而放目所及
很容易看見孤寂的臉
在海島的城市中不言不語無夢無緒
天涯猶有未歸人
而龔媽媽還在角落裡
等待著失散的兒子能循著魚湯麵的香味
歸來看春回

龔媽媽的故事
湘園 中和市 華新街83號
李園清真 中和市 華新街9號
日發 中和市 華新街57號
雲南口味 中和市 華新街48號
金孔雀 中和市 華新街50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