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的地獄之族

七月的築地暑氣逼人
吃完了早餐決定逛逛場內的中盤商
托雷車依舊川流不息


還有不少料理人穿著雨鞋提著竹籃
目光銳利的在各攤間挑選食材
看到合意的東西就得趕緊下手
日本是個好禮的民族
但在魚市裡大家都近乎忘了禮數

問了一下帶卵牡丹蝦的價格
實在下不了手
於是轉到另一攤海膽專賣店
看了幾眼
相中一盒四千日幣的北海道海膽
黃澄澄的猶如金器斑斕
我竟沒料到螳螂捕蟬
手才剛伸出去
旁邊竟有人半路打劫似的近身出掌
把同樣的六盒海膽從攤上一併拿走
此人與店家也相熟
不用付現
記了帳拿了東西便快步離去
我愣在原地
黃澄澄的金器斑斕
全都成為恨意

不空手而歸
但挑到的是一盒不到兩千日幣的根室海膽

於是走到場外的「丸山海苔」
買了些「佐賀的初摘」


九州東部的有明灣所精選的海苔
留住了每年十一月開始的浪潮
而根室的低溫更孕育了濃郁的味道



海膽與海苔的相遇
就在盛夏裡
就在我的嘴裡

打開包裝抽出海苔


不用烘烤便有海潮味
那麼就依樣畫葫蘆
來個海膽自己捲吧


海膽鮮度夠但甜味明顯不足
還好
有明灣的味道浪拍堆岸
海苔與海膽倒不似戀人
反像母親拉著初學步的稚兒
在沙灘上留下不對稱的足印
但彼此又投以溫暖眼神

接著是碗海膽丼


沒有醋飯
只得用超市現成的微波米飯
如果你跟我一樣
沒把微波食品放在眼裡的話
我們或許得重新評估日本的食品加工業了
2分20秒
熱騰騰的白飯出爐
稍涼之後裝碗
揀了幾粒飯入口
竟然有黏性與Q度
可惜無醋
將剩下的海膽置於飯上


純白與金黃
一口吃盡落雪與驕陽
放下空碗
盛夏已遠
我在築地的回憶尚未道盡
日方西沉
而夜越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