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眩,並不是害怕跌落。暈眩是空無的聲音,它來自我們的下方,吸引著我們,
魅惑著我們;暈眩是想要墜落的慾望,隨之而來的,是我們心懷恐懼的奮力抵抗。」
米蘭.昆德拉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四月三日傍晚
高速公路北上的車陣並不擁擠
到了台北卻也過了九點
接連幾天的清淡飲食
讓我在行車中便己決定
今晚我需要放縱狂歡
我的每一個細胞渴望著膽固醇的到來

走進新華人聲鼎沸
只剩下櫃台前的一張小桌子
不過在我看來簡直就是死亡之桌
因為週圍都是小型瓦斯桶
幸好另一張小桌也空了出來
我跟Lucia落坐
被夾在三張大桌之中
一桌喝台啤
一桌喝威士忌
另一桌居然有嬰兒車
小baby安甜入睡
但煙酒交錯的環境
我開始擔心小baby的呼吸道

看了菜單才發現Lucia愛吃的芋泥鴨己經消失
外場說是準備費工而且點菜率低
而隨意點了些菜
現在看來那些菜的中選就是一種必然性
所連接的則是膽固醇的邀約
在週遭的紛亂中
我們聽不見彼此的聲音
只能靜默
小baby依舊沈睡

喝台啤的這一桌
有男子舉杯大呼:副總,您一句話我在所不辭!
酒後的語言不精準也不具有意義
但同桌的人已無法分辨
紛紛飲盡杯中酒

例湯上桌
外場自豪的說今日湯很甜
而在廣東館子的例湯卻是一種偶然
無需預測湯裏會出現的素材
或許是全雞處理後所剩的翼爪
或許是切剩的大排與小排
再搭配季節的菜
有時還會隨興的撒入一把南杏
所以例湯是一種偶然
這種偶然得用湯勺從底撈起才能知道結果

今天的組合是紅蘿蔔還有馬蹄



雞爪與豬骨還有豬肚
喝一口湯
豬肚的軟爛與馬蹄的清脆
都萬法歸宗似的在湯中融合成甘甜
所有食材的味道都被釋放

必然與偶然
輕與重
正與反
我想起了米蘭昆德拉的文字
想起了靈魂與肉體的隱喻
那麼膽固醇會是我的薩賓娜(Sabina)嗎?

鳳梨蝦球以華麗又黏膩的姿態上桌


華麗的是每個蝦球就是一尾蝦
黏膩的是蛋黃與沙拉油組合的美奶滋
這是膽固醇更進一步的挑逗
美味的食物不一定健康
天與地之間並非二元的世界
蝦球入口
我好像看到薩賓娜的禮帽若隱若現

炒飯通常是我用來衡量廚房功夫深淺的基準之一

而廣州炒飯材料很簡單
蛋、些許叉燒、些許蝦仁還有些許西生菜
完全只用鹽來調味
所以灑鹽是個技巧
炒鍋的翻動是另一個關鍵
我不要求做到「金包銀」
只要從第一口到最後一口鹹度維持一致性就很棒了
膽固醇在此與米飯是一種互賴
蝦仁與蛋的滋味得靠米飯的咀嚼才能體現

就像是薩賓娜與特麗莎(Tereza)互拍裸照的情境
新華的炒飯既使閉起眼睛享用
都是不折不扣的鮮美滋味

喝威士忌的那一桌開始有人嚷嚷
再說一次
酒後的語言不精準也不具有意義

芙蓉蛋

這是膽固醇的毫不遮掩
鍋內必須要有比一般還多量的油
這樣子蛋在吸油之後才能膨脹起來
內餡有洋蔥有叉燒還有蝦仁

相同的元素
體內的負荷越益沈重
但是芙蓉蛋的嫩度好
伴著炒飯開始增厚我的血管壁

百花油條是這裡的招牌


而這成為膽固醇的最後一擊
剁好的蝦泥嵌在油條內

加上西芹用XO醬拌炒
如果可以的話
你應該添碗白飯繼續奮戰
膽固醇迅速的累積
而你開始要背叛體內的器官
只是薩賓娜的背叛是走向未知
我的背叛是單純的自我破壞

來新華
有機會一定要點蒸魚
蒸魚不僅是一種手藝
更是一種膽量的表徵
起鍋的時間必須能心存定見
依照魚的種類及大小而決定
如果猶豫不決
該起未起
魚的靈魂早已走遠
肉身也無法修成正果

只不過兩個人點條魚多了些
外場說還有一段星斑的尾部

上桌的時候
星斑尾在盤中宛若扁舟停泊在淺淺的灣

油淋爆香的工序
讓面上的蔥絲味道清晰
而落箸撥開蔥絲
略微粉紅的魚皮




其下就是雪白有彈性的魚肉
一入口
魚的鮮度跟起鍋的精準不證自明

我跟膽固醇的春天約會
已經進入最後四個小節
我的心還在回味米蘭昆德拉
我的身卻已犯下天主教中的七大罪惡之一
Gluttony
明天是四月四日
天地之間還有許多漂泊的靈魂
等待著另一場饗宴
我是誰並不重要
我只是堅信
酒後的語言既不精準也不具有意義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sile2asil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8)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