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的地獄之族

朝顔に / 我は飯食ふ / 男かな 松尾芭蕉

一月十九日清晨
氣溫七度
睡不到五個小時的我坐著日比谷線來到築地
從場外走入場內魚橫丁
觀光客依舊在大和壽司及壽司大前列隊
而高橋的營業時間還沒到
所以鐵門依舊深鎖但內部燈火通明
拐個彎走幾步就看見高橋和良先生在店後忙碌著
半年之久的重逢
不知道高橋先生是否還記得我？
壓抑住情緒緩慢的前行
剛要開口時
四個人就忽然的從我面前由後門進入店內
而且他們都別著黃色臂章
上面寫著「取材許可」
就表示這些人是來採訪的
高橋先生在四個人之後看見了我
微微的一愣
隨即點頭之後快步進入店內
我所想像的重逢就這麼脆弱的消失在星期一的築地

還好高橋先生馬上揮揮手請我入店
走進店內
外場人員看到我也是一愣
但也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坐定之後我看著牆上的菜單
沒有喜知次也沒有鮟康魚
所以點了牡蠣豆腐還有鹽烤鰤魚下巴
怪的是在我點完菜後
鹽烤鰤魚下巴的菜牌被拿了下來
表示這道菜已經賣完了
廚房裡開始熱鬧起來


採訪的四個人中似乎有個是藝人
然後熟客三兩的進入
沒多久店內已經接近客滿了
這時候高橋先生的父親(也就是老老闆)也進店幫忙
熟客們都恭敬的道早安

小缽上桌


不變的組合
今天店內使用的是三陸牡蠣
約莫是中指長度大小
做法會跟台灣的有些不同
牡蠣遇熱會收縮
因此高橋先生會將味噌湯煮好
然後起鍋前才將牡蠣及豆腐放入
盛碗後熱氣騰騰的上桌

味噌湯稍鹹
但牡蠣的鮮度絕佳以及恰到好處的熟度



都令人叫絕
更意外的是豆腐熬煮的時間不長
卻有著不錯的表現

不過接下來的鰤魚下巴可就帶來全然不同的感受
不知道高橋先生是不是因為採訪有些慌亂
這個鰤魚下巴燒得焦黑了點


但令我苦手的卻還是份量




如果你在台灣的日式餐廳吃過鰤魚下巴
那麼在我面前的份量約莫是台灣的六到八倍
換句話說
這就是一條鰤魚的下巴
如果光從份量來推測的話
這條鰤魚應該重達十公斤以上

我是後來才知道
高橋和良先生跟老老闆之間對鰤魚下巴的處理有不同的意見
老老闆認為鰤魚下巴可以分成好幾份
但是高橋和良先生卻認為一條鰤魚的下巴就是一人份
採訪的那四人已經有了一份
我又點了另一份
所以當天店裡面應該是進了兩條鰤魚
才會在我點單之後菜牌就被拿了下來
原本打算吃完高橋之後再到另外的店家尋找熟悉的味道
但我覺得我的胃已經不容許更多的食物了
不過這一餐最大的意外才剛要上演

在我吃了幾口鰤魚下巴後
身旁西裝畢挺的上班族忽然打開手機請我看
手機裡面竟然是我的名字！
當初跟tsukijigo聯繫的時候
Tsukijigo還細心的找了位協同聯絡人
以便在他公出離開東京之時也可以提供資訊
這位協同聯絡人就正好是坐在我身旁的上班族
Masazo San
在目前高橋的熟客群中有三個人近乎是天天報到
Masazo便是其中一人
他並不知道我的長相
是看見我的相機後大膽的作了推測
而往後幾天中
我們近乎天天在高橋碰面用餐
他對高橋的狂熱讓人超乎想像
而且透過他的言行才體會了熟客間的一些互動
Masazo進店必定大聲道早安
然後跟其他客人問好
如果有客人先離席他也一定會說：路上請小心
他的言語會讓人覺得我們是在家裡的餐桌上吃飯
即使出外工作之後
還是回到同一個地方來
但他可沒有我的閒情逸致
吃完之後還得趕車去上班呢

在他離開之後我持續的跟鰤魚下巴奮戰
我渾然不知的是
周圍有幾位熟客會在幾天後的聚餐中正式認識
我們當時只是在高橋的店內細細品嚐新鮮的滋味
而鐵門拉起高橋正式營業
我的早餐也約莫到了終點
吃完道聲謝
高橋先生也道謝回應
不過他應該很清楚的知道
明天清晨
我會同樣的進店用餐
而不似旅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