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的地獄之族

我的旅行向來沒有固定行程
於是在築地高橋吃完早餐之後
買了一箱草莓回到飯店


並不很確定接下來要往那裏走
Hidemi Sugino星期一公休
對甘味的渴求只能延後
打開手邊的地鐵網狀圖
不同的顏色在東京都的23區間互相纏繞
如果選擇銀座線跟半藏門線
就可以回味「穿越時空 地下鐵」的情節
如果選擇山手線
可以映照山本文緒在「紅茶玫瑰」中的描述
看著窗外的景色

放下了手上的圖
那麼就讓味蕾的記憶成為導航的動力吧

沒多久我坐在東西線上逐漸的離開都心
在「木場」下車後回到地面
不需要地圖
我左轉過了兩個block然後再過馬路
近一年前的記憶卻未曾褪去
來到「麵屋吉左右」已經下午一點了
店前排隊的人共有14名
我進入隊伍填補了第15的位置


隔不到一分鐘
16跟17的排隊者也相繼出現

氣溫回升了些約莫十度到十二度左右
店內只有九席座位
而每天限量一百份
所以要消化這樣的隊伍需要些時間
一年前如此
現在亦是如此
我所等待的是一碗沾麵（つけ麵）
麵湯分離
麵條下鍋煮後起鍋再用清水沖洗
宛若浴後的少女
沾汁只是胭脂
濃淡皆宜
這裡的麵條是店主每天早晨跟濕度溫度對話之後所產生的作品
而這樣的作品所代表的就是職人的堅持以及比例的獨特性
為了這樣的沾麵而等待
我願意

外場應該是店主的妻子
體型瘦小但是內外都得兼顧
當店內滿席時
她必須先讓排隊的客人看一下菜單

然後回到店內幫忙端麵
接著再出來先幫客人點單
再回到店內趁空洗幾個碗
或者幫完食的客人結帳
來來回回總得跑好幾次
而難得的是她每次從戶外回到店內時
會轉身向排隊的客人鞠個躬再拉門入內
為了這樣的心意而等待
我甘之若飴

隊伍前行再前行
約莫一點三十分我進入店內
首先是店主的歡迎聲
坐定之後店主開始照著點單下麵
店內話語聲甚少



只聽到Norah Jones在唱著「Don't Know Why」
水氣氤氳
五六分鐘過後
叉燒沾麵兩碗一碟上桌

麵條在碗中閃閃發亮

不依靠沾汁吃下一口麵

那就是今晨的溫度與濕度再現
麵條滑溜而麵粉的香味在咀嚼後冉冉上升
接下來把一箸麵放入沾汁後一吸入口


沾汁的搭配讓麵條增添了鹹香味
店內的吸麵聲說不上是協奏
但快慢急緩之間
每個人都毫不猶豫著把麵送入口中

將麵吃盡後

整個空碗內就只剩下「麵屋吉左右」這幾個字
而心能不能空呢？
一年前我也是坐在同樣的位子上
體會了當天的溫度與濕度
只是如今的我依然如故
將空碗放下
把沾汁碗捧給店主對點高湯

飲畢後起身結帳道謝離去
明天的溫度與濕度
就由明天的人來體會吧

走向地鐵站的途中
我還是不確定該往那裏去
於是又站在五顏六色的網狀圖前開始恍神
而我卻不經意的哼起Norah Jones的歌
Something has to make you run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I feel as empty as a drum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
I don't know why I didn't come